作者｜李哩哩＆柠檬

编辑｜伊页

多年前，国家12部门联合发文“严禁商业资本进入佛教道教”，多年后，国内佛教执牛耳者少林寺“进军房地产”的消息引爆了公众神经。

4月6日，郑州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信息显示，河南铁嵩数字科技有限公司以底价4．52亿元竞得了郑东新区一宗商业、商务用地。

简单的股权穿透就能发现，铁嵩科技的两大股东分别为河南铁投综合开发有限公司（持股比例51％）和河南沅翰实业有限公司（持股比例49％）。其中，沅翰实业最终受益人为河南嵩山少林寺方丈释永信。多层嵌套之后，释永信个人在铁嵩科技的最终受益股份为27．44％。

图源：天眼查

中标企业铁嵩科技的成立也很微妙。2022年3月2日，郑州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发布该地块的出让挂牌公告。天眼查显示，铁嵩科技成立时间是公告发出的20天后，即3月22日；注册资本为4．52亿人民币，即此次成交地块的低价和最终竞得价。

显而易见，简单的“少林寺进军房地产”并不能准确概括此次土地交易的全部内容。而公众之所以对此话题讨论热烈，更多的是由于少林寺长久以来的商业化争议，以及这条商业化之路的主导者——少林方丈释永信。

“开展商业活动，是为了弘扬佛法”，出自释永信之口的这句话，几乎可以作为少林寺几十年发展的注脚。从1998年河南少林寺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成立，到实控18家企业，与商业、资本的联姻一次次将少林寺推至风口浪尖。

与“进军房地产”的传言略有出入，铁嵩科技竞得的这块土地，明确用途定位为文化产业类项目。

按照挂牌公告指示，以郑东新区管理委员会出具的《郑东新区管委会关于一宗国有建设用地的产业实施方案》（郑东产业用地文〔2020〕6号）为准，项目定位为文化产业类，建成后主要业态必须从事文艺演艺、文化展览、文化创意产业办公、酒店及服务型公寓。

具体来看，该项目包括一座建筑面积约6000平方米文艺演艺中心，一所面积约3000平方米的艺术展览馆，一个面积约11000平方米的文创产业园区，一家面积约18000平方米的国际五星级酒店，以及面积约19200平方米、可对外销售的服务型公寓。

地理位置上，育翔路南、龙湖内环东路西的这块土地是郑州“地王”北龙湖的北大门，也是郑东新区倾力打造的“郑州名片”。据郑州地产圈人士透露，该区域平均房价是郑州其他区域的好几倍，仅次于南岸的“富人区”。

作为河南最大的一张“文化名片”，少林寺的参与能否为北龙湖注入文化强心剂犹未可知，但“文旅＋地产”的商业组合在少林寺的发展路径上一直有迹可循。

2006年，少林寺就开始计划在澳洲南部购买一块约1248公顷的土地。2015年，澳洲媒体报道称，少林寺方丈释永信亲自向新州南岸肖尔黑文市长支付约416．2万澳元（约2040．5万人民币）的支票，结清Comberton Grange地块所有款项。报道称，该项目计划建造一座少林寺澳洲分寺，一间四星级酒店，一所少林功夫学院以及相关配套设施。

彼时，国内对少林寺海外拿地行为意见很大，释永信很快回应称，“那些投资和规划从来都与少林寺无关，但如果企业家在这个过程中看到商业机会，愿来共建共享，只要澳洲政府和民众愿意，我只会‘随缘说好’。”

相比于至今未见落地的“少林寺澳洲分寺”，“少林文化中心”更像是少林品牌资产重要的一环。据统计，德国、澳洲、加拿大在内分布于世界各地的海外少林文化中心有近50个，全世界有少林文化机构数百家，遍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文旅产业为当地带来的商业价值巨大，这也就不难理解澳洲政府对少林寺投资落地的热切。

释永信曾在采访中描述过1981年的少林寺，“一片破败，一共就十几个和尚，9个是老人，靠28亩地过日子。”而如今的少林，从山门到千佛殿，共七进院落，总面积约57600平方米，拥有寺僧两千余人，在二十余个国家拥有海外文化机构。

虽然2009年释永信曾出面解释，“少林寺绝不上市”。但事实上少林寺延伸出的商业帝国绝不亚于一家上市公司。

为了注册“少林”这一商标，释永信多次找到当地政府、国家商标局，被拒后依然锲而不舍地申请。后来的事实证明，法律确权为少林后来的发展建立了稳固的护城河。

1998年，释永信成立河南少林寺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成立之初的对外统一口径为“保护品牌”。2008年，少林无形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下称少林资管）成立，开始通过投资不断拓展商业版图。先后投资了16家公司，最大单笔投资金额达1600万元，总额近8000万元。

一切的缘起可以追溯到1981年的春天，那年电影《少林寺》正式开机，16岁的释永信自老家皖北入豫，拜入当时的方丈行正门下。

1987年，行正法师圆寂，他承师衣钵，成为住持。1999年，正式升座，成为少林1500年来最年轻的方丈。顺风顺水的不止释永信的“升迁”路，还有少林寺的商业路。

早在电影《少林寺》凭借几毛钱的票价，拿下1．6亿票房之时，少林寺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文化价值，或许有人不认为一部电影就带火了少林寺，但不可否认的是，“少林寺”这一意象几乎贯穿了近代中国武侠作品的每处角落。

与之相伴随的就是释永信一系列的尝试。早在1998年就大胆地成立了河南少林寺实业发展有限公司，其股东为中国嵩山少林寺和两位自然人释永信、释永乾，持股比例分别为10％、80％、10％，业务横跨文化、餐饮、药品、服饰等多个领域，尤其是颇具佛性的少林禅茶和少林素饼，至今仍是登封特产。同年，在释永信的主导下，少林武僧团开始在全国乃至全世界进行巡演赚取演出费。

2002年，少林书局成立，出版了《少林功夫》《少林文化普及丛书》等书籍。2004年，少林寺在奥地利开设第一所少林武术文化中心，靠收取会员费实现盈利。2007年，少林欢喜地有限公司正式成立，经营体育用品、文化用品和旅游纪念品的同时，也在少林寺常住院内经营餐馆，第二年上线淘宝平台，销售佛教用品和武术用品等产品，少林药局也在淘宝开店，销售少林出品的活络膏、灵芝茶等药品。

图源：《彭博商业周刊中文版》整理的少林寺企业版图

在文创产业发展并不成熟的年代，释永信主持下的这些拓展显得前沿又大胆，除此之外，与商界名流的往来也成了释永信频频露面的主基调。

2014年，少林寺武僧团团长释延鲁携弟子参加阿里巴巴的论坛，在武术表演之外，他们有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去杭州考察互联网项目，学习手游的开发经验。

实际上这并非少林寺首次接触游戏，早在2003年，少林寺就曾授权过网络游戏《少林传奇》，对外授权少林寺的IP，也是少林寺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而主管授权业务的，正是少林资管。

“功夫经济”不断发扬的过程，也是少林资本不断扩张的过程。

截至2022年4月7日，据天眼查信息显示，释永信关联社会组织或企业共14家，其中处于存续状态的有7家，实控企业达到18家，嵩山少林寺申请了707个少林相关的商标，囊括了全部的商标国际分类。

目前，少林无形资管投资的公司中仍然存续的有7家，8家被注销，1家被吊销，被吊销的企业为2014年成立的少林中矅文化产业发展有限公司，经营范围包括文化产业投资、文化设施建设与项目引进、房地产开发等。

从十几个僧人守着28亩薄田度日的千年古刹，到信众与机构遍布全球的品牌“少林”，少林寺越做越大的同时誉谤满天下，商业化是把双刃剑，四十年前叩响佛门的释永信或许也说不清楚，自己在走一条怎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