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查攸吟

责编丨崔力文

编辑丨别   致

年年月月花相似，岁岁年年“卡”不同。

“唔……你盘算得倒是挺精，专门等到12代酷睿实装才换的本子，虽然显卡还是老黄家的30系。下半年，40系和苏妈的Navi 31就来了。”

不久前，笔者和一群损友小聚。席间，也应这一众人的要求，展示了新入手的外星人m15R7游戏本。而上述评语，便是当时某人的吐槽。

▲ 买个游戏本“兼顾办公”这事还有个后续，最终还能水出此文出来，这我也是没想到啊～

这言下之意，这是说我应该再等上一年半载，一直等到12代酷睿or第7代锐龙，能够和老黄的40系或者苏妈的7000系显卡来个“双剑合璧”？

对于自认为“懂电脑”的人来说，这种言论自然有如耳旁风，听过就拉倒。毕竟硬件发展永无止境，过度追求“买最新款”只能永远观望。更因为纵观显卡近15年来的发展，目前已经到了新一个历史更替阶段。

快要一两年，慢则两三年，难道有切实设备更新需要的人，就为了“买早会吃亏”而不更新设备了吗？

▲ 等了12代酷睿装机还不够，还要等老黄的新显卡？

更何况，对于亲眼见证过上一代“显卡大战”的人来说，与当初的大风大浪比起来现在又算得了什么。

01

“显卡”界的“上古之战”

自从2019年起，显卡一直是PC业界热度颇高的词汇。

不单因为各类性能强悍的新产品，在较短的时间内井喷式出现，更因为随着以比特币为代表的分布式虚拟币泡沫，推动“挖矿”蓬勃兴起，使得显卡从一种单纯的电脑硬件，变相成为一种投资手段。

好在中央下手管这事了。矿场，已“扬”

要搞清楚其中的是是非非，技术上和技术外的问题，以及这个危机为什么被笔者定义为“2．0版”，就必须从2007年的1．0危机说起。

有款游戏的名字，想必非玩家的朋友多少也是也有所耳闻。

那便是大名鼎鼎的《孤岛危机》初代。而它还有个更加著名的“雅号”：显卡危机。

▲ 《孤岛危机1》有个高清重制版。但对比后会发现，2007年的画面就已经挺可以的了

2006年末，正是图形显示技术上一次大规模爆发的时刻。

由于当时用户们对画面、图形质量有了越来越高的要求，渲染管线（rendering pipeline）、顶点着色器等沿用自上世纪90年代的图形处理芯片设计开始日渐跟不上时代。

而英伟达公司凭借率先推出新一代特斯拉架构（Tesla）——即所谓的统一渲染架构（流处理器／CUDA），在较短的时间内占据了市场的绝对优势，并逐步登顶成为图形处理芯片界的“一哥”。

首款根据特斯拉架构设计，同时也是令英伟达开始统治市场的产品，便是著名的GeForce 8800GTX。同时由于其首次出现了CUDA（核心）这种构造，遂成为了所谓 “核显卡”的初代目，后来与CPU并列的GPU概念，也是在那个时期深入人心的。

▲ 一代神卡8800GTX

在上市之初，8800GTX无论从市场还是技术角度看，都是近乎无敌的。

尽管和自家上一代产品7900GTX一样，都采用90nm制程，然而架构的颠覆性变革，使其性能较上一代强出一倍有余。同样地，8800GTX也碾压了7900GTX的各种竞品，例如艾尔莎的x1950xtx、ATI（当时已被AMD收购）的7950gx2。

由于这场胜利是如此的彻底，不但给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对手艾尔莎，砸进了最后一根“棺材钉”，使其在2007年彻底衰亡。当时已经被AMD收购的ATI，也被迫放弃上市仅几个月的7950gx2，匆忙祭出全新设计的Radeon HD 2900XT应战。

▲ 2900XT颇有赶鸭子上架的味道，且名字里带个取巧的HD，但实际并不如8800GTX

本世纪首次真正意义上的“显卡大战”，遂以英伟达的胜利告一段落。

而由于新一代产品性能“强大”，英伟达也首度开启佛性躺平模式。

先是抛出了更高规格、高频率的8800Ultra，又推出了个阉割版降档的8800GT。之后整出了9800GT和GTS250这两款8800GT的马甲，并一直卖到了2010年初。

那么，肯定有人想问——这些“显卡界”的“上古”历史，与你上面提到的“显卡危机”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尽管8800GTX在技术上实现了质的飞跃，但搭载其的显卡，依旧在当时著名的3A大作《孤岛危机》初代面前，吃了瘪。

不但是各类配备8800GTX的“普通”高端显卡，甚至有媒体专门测试过，拿3块当时市面上所能找到的最强显卡8800Ultra进行“交火”，然后使用当年最强处理器，2代酷睿Quad Extreme QX9650，然后插上256兆内存，然后去跑“显卡危机”——

不好意思，1080P模式下开全特效，仍旧时不时会有卡顿……

▲ 8800Ultra双卡交火模式。但就算凑3块，也是无法玩转最高特效“显卡危机”的

将当年的“卡皇”来个三联之后尚且如此，各种于2006年发售的上一代显卡能有何种表现，也就可想而知。

当然，在那个年代，软件走在硬件前面一代不止，也是普遍现象。而即便就后来的眼光看，对硬件要求不那么高的《使命与召唤4》，在使用x1950xtx芯片显卡运行时，设置1080P再开个全特效，也只能维持惨不忍睹的22帧左右，玩个游戏宛如是在看幻灯片。

在这里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讲，正是2007年前后，大量对于硬件有着“变态”要求的3A游戏的集中出现，倒逼着硬件厂商在不断推陈出新。

初代“显卡危机”，事实上起到了大幅度推动了图形处理芯片快速的效果。

02

显卡危机2．0

尽管英伟达把8800GTX的“老本”榨干榨尽这一商业操作，显得略微“器小”，但捞钱的同时皮衣老黄也没耽误对新一代GPU的开发工作。

2009年，随着DirectX 10被DirectX 11所取代，英伟达图形处理芯片的发展，开始进入了黄金十年。

2010年，英伟达推出费米架构（Fermi）。该架构包括GTX480、GTX550Ti，以及早期的GT630／GT730等；

2012年，普勒架构（Kepler）出现，其相关产品线含GTX650、GTX660，后期的GT630／GT730，GT740，GTX760等；

▲ 搭载GTX760芯片的显卡。尺寸越来越大，耗电也越来越多，是显卡的发展趋势

至于2014年上市的GTX750／GTX750Ti，还有稍晚点出现的GTX950／GTX960等，则是基于由开普勒架构进行重大修改的麦克斯韦架构（Maxwell）为基础；

到了2016～2018年间，英伟达又分别推出帕斯卡架构（Pascal）与图灵架构（Turing），并各自发展出了10系和20系产品线。

在差不多10年时间里，硬件逐渐走到了软件之前。在这一时期，凭借着一众伟大科学家名号的“加持”，你只需要在买机器时配上一块当季最新的高端显卡，比如英伟达每一代的X60以及以上型号。那么基本上今后1～2年内的全部3A大作，这台电脑几乎都能以高特效胜任有余。

甚至未来4～5年以内，所有游戏开个中等特效都可以凑合地流畅玩下去。

▲ GTX2060显卡，迄今仍能胜任不少大作的中上特效

但正如所有美好时代都有其终结那一日。属于硬件的黄金十年，自2019年起终于走向没落。2019年，当DirectX 12发布时，一切都将回归2007年的状态。“显卡危机”迎来了2．0版本。

新危机的开始，始于著名的《荒野大镖客2》。而若具体到细节，则便是4K分辨率以及那令人又爱又恨的“光追”效果。

“光追”即指光线追踪效果。指的是在一个二维平面（例如屏幕）上呈现三维图像的方法。即通过追踪光线从观看者的眼睛，穿过虚拟3D场景的路径来计算像素的颜色。

光线在穿过场景时可能会从一个物体反射到另一个物体（引起反射）、被物体阻挡（引起阴影）、或穿过了透明或半透明物体（模拟半透明或电介质，如玻璃或水）。所有这些交互结合起来就产生了屏幕上所显示像素的最终颜色。

对于时下流行的主视角游戏，“光追”虽然带来画面体验上的惊人提升，但却也带来硬件的灾难。由于主视角游戏时，视角变换的极端多样性，为了运算光线在不同角度下对周遭产生的影响和变换，势必会海量地运算。从而极端考验到硬件设备的性能。

▲ 《荒野大镖客2》将游戏画面效果拉升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好在英伟达于2018年末推出的20系产品在规划之初就有所预见性。凭借搭载的DLSS技术（Deep Learning Super Sampling，深度学习超级采样），当2019年末《荒野大镖客2》登陆PC平台时，所有配备20系高端显卡的设备，并未如同其前辈遭遇“显卡危机”那般一溃千里。

DLSS本质上是一种视频渲染技术。英伟达使用神经网络超级计算机，通过机器深度学习来训练其人工智能，具体方式是不断地让人工智能自动比对超高分辨率静态图像（SSAA超级采样抗锯齿版本）和低分辨率图像之间的差异，使人工智能有能力推理出把图像从较低的分辨率提升到较高的分辨率的方法。

也就是说，这项技术以较低的分辨率渲染图形以保持较高的性能，然后应用各种效果输出高分辨率图像的整体效果。

该技术对于需要高帧率（大于60帧）和高分辨率（4K）运行的游戏特别有用。例如，使用 DLSS功能，以1080P分辨率渲染游戏帧，这种负载更容易获得更高的帧速率，然后放大图形以4K分辨率输出，从而带来超高清图像显示质量。

尽管画面会在细节上有不小的损失，但由于人眼对于动态图像的细节分辨并不那么的强，所以这一交换实际上对于改善游戏体验是有着莫大效果的。

然而，能勉强扛过《荒野大镖客2》，却不意味着能够在《赛博朋克2077》面前继续凑合。

CD Projekt RED于2020年末发售的《赛博朋克 2077》，不但将游戏的视觉体验推上了全新高度，同样也将“你为什么不买更好的显卡”这一灵魂拷问，带给了几乎每个玩家。

▲ 《赛博朋克2077》在将画面推上新巅峰的同时，也将硬件要求拉到了崭新高度

尽管凭借DLSS功能的“和稀泥”，《赛博朋克2077》到底是没有闹出和当初14年前“显卡危机”同样的惨剧，但当你在设置4K分辨率并打开“光追”效果后，迄今为止仍没有任何一款显卡能稳定住60帧。

所谓“人不如旧，‘卡’不如新”，损友对于2022年初买个30系设备的吐槽，想必就是基于上述问题。

03

脚踩历史十字路口的英伟达

聊到这里，我们也就顺带说一嘴新时代英伟达遇到的新问题。

尽管就图形处理芯片这一专业领域，英伟达看似对AMD保持着明显的优势，但皮衣老黄实际与他的团队，正面临一场危机。

并不是英伟达有问题，而是专用显示芯片本身，正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双重挑战。

第一重挑战，发生在CPU和GPU功能拆分各司其职这一看似颠覆不破的“真理”上。

最近十年间，核显在默默地攻城略地。尽管在2017年以前，这些整合在CPU内的图形核心，普遍非常地弱鸡。然而自Intel发布的第7代酷睿开始，事情悄悄有了变化。

还记得笔者不久前淘汰的那台Surface Pro 5么？其搭载的第7代酷睿集成了较为高性能的核显

在这之后，寄生在CPU内的图形核心被各家无晶圆厂越搞越大，越弄越强。直至2020年，苹果M1系列的诞生。

至于现在，就连老对头AMD也正手握新一代的APU，默默蓄势待发。

▲ 苹果M1在某种意义上，具有规则改变器的历史地位

鉴于芯片制程技术已经进入5nm时代，而2nm似乎也遥遥在望。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集成在CPU里的显卡，功能只会越来越强大。绝大部分中低端显卡被彻底淘汰掉，似乎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这并非因为英伟达“不行”，或是苹果、AMD、Intel等一众对手“太狡猾”。因为随着技术的进步，集成化的价值已经越来越明显——

首先是可以大幅度简化硬件数量，继续缩小主板尺寸，从而使设备更加便携；

其次由于减去了一个独立的显示芯片组，系统整体的功耗将会进一步降低，对于电池技术正处于瓶颈化的当下，可以有助于移动设备在不增加重量和便携性的前提下，提升续航。

第二重挑战，则是通用穿行总线技术发展，带来的次生问题。

现阶段，雷电4和USB 4．0接口技术，均可接近每秒40G的极限传输效率。

外置显卡其实早已出现，但仍旧依赖用穿行总线技术的进步

而如果传输数据带宽进一步提高，则意味着未来高性能显卡将可以被做成一种外置设备。必要时，用户可以取出甚至借来一块显卡，然后接上自己的设备，去玩一把时下流行的3A大作，或者完成复杂的非线性编辑工作。

由于并非每一台电脑，都随时需要高性能显卡。所以功能强大的独立显卡，未来可能会变成类似移动硬盘那样的存在。甚至会向着租借充电宝那般发展。

正因为上面两个技术方向的夹击，今年2月初英伟达收购ARM的行动宣告彻底失败后（详见C次元发表的《英伟达660亿收购计划作废，深度解读背后原因》引文），其未来的道路将会越来越难走。

如果说显卡变成外设的危机，还是一种中长期的隐忧。那么CPU对高性能核显的集成化趋势，却是随着芯片制程技术不断提高、流片成本的持续下降，是正在发生中，并且还在不断扩大的危机。

例如目前已经大量装机的第12代酷睿，以及蓄势待发的第6代锐龙。CPU本身性能上的提升外，核显性能的大幅度提高，也是其重要卖点。

特别是第6代锐龙，根据目前已经发布的R7－6800H，有媒体测试后认为其核显具备“锤1050ti灭MX450”的性能。

在可以预见到的未来，集成显卡将会越来越强大。而显卡厂为了能够提升独显的价值，将会在高端显示芯片肆无忌惮地上马更先进的制程工艺，并且尽可能地堆上更多CUDA，以提升其性能。

而这势必导致成本日益提高，最终可能进入价格上的恶性循环。

由于英伟达无法像AMD，乃至于Intel那样，通过多种手段摊薄成本，更无法玩出中央处理器与显卡的双绑定。而苹果这个潜在对手，将来也未尝不会放弃现有政策，对外出售自己的芯片。

对于皮衣老黄来说，中远期的未来图景，似乎充满了危机。

而这些也就能够使我们明白，英伟达这家专业“搞显卡”的，为什么这两年在汽车自动驾驶芯片方面如此卖力。

▲ 收购ARM不成，那么就在自动驾驶方面多多发力吧！

毕竟，自动驾驶芯片的核心功能便是图像识别，几乎就是图形绘制的逆向操作。对于皮衣老黄而言，属于“这事我熟”的范畴。

“又想骗我去高溢价买显卡？就这么说吧，囤货的（奸商们）不结结实实给我们表演几回‘空中飞人’，甭想让大家掏钱！”

上月末，当华硕传出30系显卡全线降价消息时，一度“绿着眼睛”求卡的玩家们，却是不太买账。

▲ 随着2021年国内清理“矿场”的行动，各类矿卡其实早已充斥市场

所谓的“空中飞人”，这里可不是网上调侃时要人表演“裸体空翻”之类的谢罪表演，而是完完全全字面上的意思——找个高楼或者悬崖，然后一跃而下。

正如TVB名剧《大时代》大结局中，丁蟹的儿子们那般。当一个大活人从高处一跃而下之际，可不是能有几秒乃至于十余秒的“飞人”状态么？

当然，其中也有一语双关的意思，认为显卡价格远未探底，还可以继续等着继续看“好戏”。

那些真正需要显卡的用户，与各路投资者、供应商，乃至于炒作的黄牛之间的恩怨，已经积蓄相当一段时日。

种种是非，笔者无意去评价，反正该骂的早就有人骂了。而时至今日，30系也逐渐走到舞台的边缘，等待着40系新主角的登场。

江山代有神卡出，各领风骚一年多。

末了，擅自篡改了赵翼的名句，似乎也挺够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