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24

未来三年，勒紧裤腰带

文 ｜ 金刀

编辑 ｜ G3007

据《第一财经》，华为内部论坛在22日下午上线了一篇关于《整个公司的经营方针要从追求规模转向追求利率和现金流》的文章，华为创始人任正非在文内提到，全球经济将面临衰退、消费能力下降的情况，华为应改变思路和经营方针，从追求规模转向追求利润和现金流，保证度过未来三年的危机。“把活下来作为最主要纲领，边缘业务全线收缩和关闭，把寒气传递给每个人。”

宏观经济下行，不仅离市场最近的企业感受到了阵阵寒意，社会中的微观个体也有直接体感，消费数据就是最显著的表达。

8月15日国家统计局发布数据显示，1月份至7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246302亿元，同比下降0．2％。7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35870亿元，同比增长2．7％。其中，除汽车以外的消费品零售额32046亿元，增长1．9％。

按消费类型分，7月份，商品零售32176亿元，同比增长3．2％；餐饮收入3694亿元，下降1．5％。1―7月份，商品零售222568亿元，同比增长0．5％；餐饮收入23734亿元，下降6．8％。如果剔除掉通货膨胀、大宗商品原材料暴涨等不利因素影响，消费疲软已是事实。

国家统计局网站的失业率调查数据显示，今年7月份我国16－24岁人口调查失业率19．9％创36个月以来的新高。加上今年还有1076万应届毕业生走向社会，双重影响下未来失业率有可能还会进一步提升。

今年二季度，我们跟周围的同龄人聊了聊，从他们目前的生存状态上管中窥豹。其中有从一线城市跑回二线城市咬紧牙关还房贷的小夫妻，有依靠互联网平台灵活就业的中年人，还有“不走寻常路”的富家女——跟社会中的大部分普通人一样，他们都在自己的世界中用力地活着。

01“成都不是天堂”

来自贵州山区的小唐，2013年到北京的几年中，正好赶上互联网行业火爆发展期。小唐在几家互联网大厂之间反复横跳，薪水在同龄人中相当可观。事业上的顺风顺水也把好运带到了爱情中，小唐在一次活动中结识了现在的老婆小林，两人迅速坠入爱河中。不像大多数北漂一样真爱难寻，小唐和小林的整个经历都比较顺畅，虽然小唐在北京暂时无房，但小林和她家里人并没有因此嫌弃小唐，两人迅速在北京结婚。

小唐和小林原本计划着依靠互联网的高收入，以及小唐的期权未来可能有兑现，能在北京有个上车机会，但是2016年的一波暴涨之后彻底打消了他们这个念头。同时，考虑到小林的年纪越来越大，必须趁早生孩子，现在这种租房的漂泊生活不是长久之计。两人兜兜转转，最终选择成都作为退路，理由是成都环境适宜，房价适中，还有互联网公司。

小唐和小林的家庭都来自农村，家里在买房问题上没有提供太多帮助，全靠二人在北京多年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才在成都凑够首付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因为考虑未来有可能会有一方父母过来帮带孩子，他们买房子时还特意买了一套比较大的户型，这让首付和月供都提高了不少，没想到后面却成了隐患。

刚到成都时小唐感到有种“到了天堂的感觉”。虽然收入降低但工作没有北京那么辛苦，再也不用挤恐怖的13号线，周末可以很安逸地逛一逛，而且成都美食的可口度也比北京高多了。但随着撤退来成都定居的人越来越多，这种短暂的幸福也结束了。

小唐所在的公司开始高强度地卷起来，而且今年开始也加入了裁员大军，据他在人资的“眼线”说，公司至少会裁掉30％以上的人。小林那边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她到成都后没有继续留在互联网公司，而是加入了本地的企业。成都本土企业大多在制度上非常不正规，虽然没有任何福利但工作内容特别多、杂、乱，，而且老板无时无刻都需要员工“拉满时长”，小林从年后开始已经连续几个月单休了。更可气的是，虽然工作强度增加了，但公司全员都降薪了。小林每个季度得被迫拿出9000元工资作为所谓的“季度目标奖”，由老板指定一些任务，只有完成了才能拿到这部分钱。但是小林很清楚，这个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

收入上的不稳定，外加高房贷的巨大压力，让两人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为了生活琐事的争吵逐渐多了起来，进而发展成冷战。为了早日摆脱这种高压生活，两人都开始了节衣缩食，以求提前还清贷款。一方面，小唐和小林尽量不下馆子，周末在家都自己做饭，平时上班时，小唐选择公司食堂，小林只能吃便利店快餐；另一方面，在生活其他支出也是能省就省。小唐喜欢玩游戏，也再没更新过硬件设备，小林则在化妆品上降低档次，以及没有再购买过任何新包。

小林现在无比希望，自己的房贷利率能和那些购买新房的一样降下去，这样每个月能多出来一千多，已经好久没去吃过家门口那家火锅了。

02“疫情再不结束就要饿死了”

老冯是一名网约车司机，之所以人们都叫他老冯，只是因为他长相老成，36岁的他有着45岁般成熟的外表和稳重的气质。

老冯的学历不高，之前在工厂工作过几年，因为实在受不了流水线那种枯燥的生活，便离开工厂闯荡江湖。这些年来他做过公司销售，干过房产中介，甚至曾经做过一段时间夜场工作。他遇到过一些坑，也见识过无良老板，逐渐对打工失去了兴趣。后来老冯经人介绍，干起了送外卖的工作。

起初送外卖的工作还不错，收入高还没领导管，而且只有高峰期比较忙，其他时间都在那里休息。再往后，老冯变得越来越忙，收入却在逐渐降低，只要一超时必定被罚款。在一次送外卖的时候，因为写字楼电梯太慢送的有点迟，加上商家的包装不严还有点洒，客户不仅当场和他吵了一架，更把他投诉到了客服去，老冯一气之下辞掉了工作。

在这之后，老冯在出租屋里躺了一个礼拜。他租住的是一间群租房，基本上毫无装修，价格倒是还算公道，就是有时候手机信号不太好，影响他刷抖音。之后老冯就一直在干一些短期的工作，最后一份工作稍微久一点，开面包车帮别人拉货，但是今年这家公司也因为疫情关系撑不下去垮掉了。之前和老冯一起的同事，有一个在做网约车，他告诉老冯现在自己所在的公司可以搞什么融资购车，来干的话不仅有钱拿，最后车还属于个人。老冯一听就很心动，因为他从小就梦想有自己的一辆车。他经常听别人说，男人可以没有家，但是不能没有座驾。

老冯很快就加入了这家网约车公司并购买了车辆，刚上岗的他特别兴奋，专门买了个白手套戴着，想给乘客一种专业的感觉。老冯很喜欢这种吹着空调跑遍大街小巷的日子，比起自己原来大热天到处送外卖可舒服太多了。

不过这种幸福着实没有享受太久。老冯所在的城市靠近上海，今年以来接连爆发疫情，对老冯的网约车生意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来玩的游客少多了呀，去年多少人来这边玩的呀，晚上我们都排队去火车站拉人，一车又一车的。现在到处都管控，哪里还有人跑来玩的。”老冯用自己的切身感受告诉我们，他的收入肉眼可见般的降低了，现在只能通过延长工作时间来赚钱，基本上除了睡觉外他都在跑车的路上。

老冯和出租车司机老师傅一样，知道哪些地方好停车，提供的快餐经济实惠。他对口味上要求不高，唯一的要求就是便宜，量大。最近他新开发的一家快餐店是一对四川夫妇在经营，推出了一个15元管饱自助餐，而且还可以免费接茶水，老冯已经连续去了一个礼拜，每次走的时候都会用网红吨吨桶接上一大杯，这个桶还是上次一个乘客下车时落下的。

老冯向我们不停抱怨这个网约车公司，他们这种行为相当于变相卖车。自己每个月不仅要抽成，还要勒紧裤腰带还贷款，车出了一切问题全是自己承担。今年以来订单大减，老冯已经靠消费贷勉强维持着生活，他告诉我们，自己今年的支出只有房租、车贷、伙食和烟，今年到现在还没买过任何衣服鞋子。

面对婚恋的问题，老冯只是说，他初中时候爱过一个姑娘，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03“我觉得赚钱很容易呀”

文文在某一线城市大学读书，来自城市家庭的她从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为了让她在大学里生活舒适安心读书，父母每个月会定期给她5000元作为生活费，需要买手机、电脑等物品另算。这使得文文从上大学开始，就过着和其他同学不太一样的生活。大一刚开始，同学们都在食堂吃饭，文文就已经吃遍了学校周围馆子。其他同学还在学校操场上跑步锻炼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学校旁边办了一张健身房年卡。文文也是寝室里最早开始使用化妆品的，而且她的口红最差也是纪梵希之类的。文文每天基本咖啡不离手，每周必去网红西餐厅打卡，这也让周围一些人对她产生了非议。

升到大二，一次偶然的机会，文文结识了学校里模特队的领队，她也一眼相中了文文——一米七的身高，身材因为健身关系很好，五官也端正。后面文文开始跟着她一起参加社会上的模特活动，诸如地产开盘、汽车展览会等。文文在这个过程中学习到了很多知识和技巧，后来领队学姐毕业后，文文索性自己来了团队，开始从个人单打独斗变成领队给品牌方送人，每次光人头费就让她赚的盆满钵满。

今年，文文所在的城市爆发了大规模疫情，很多活动都被迫取消，这让文文没了收入。不过文文很乐观，疫情终将会过去，活动也会迎来井喷式爆发，到时候可能自己都会忙不过来。文文有点不能理解周围的同学死卷有什么意义，为了点奖学金、助学金、保研名额争的头破血流，到头来还不是找工作赚死工资，还不如自己这个垫底生有经济头脑。

某次晚上文文回到寝室，看到同寝室的学霸姑娘趴在桌上哭，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绩点差了一点点，国奖被隔壁寝室的人拿了，自己只能拿励志奖学金，中间差了3000元。文文觉得特别好笑，3000元也就是自己一次活动赚的人头费，值得这么哭泣么，便出言讥讽。周围其他同学见状都帮着学霸一起骂她，学霸本人倒是没怎么反驳她，只是对着她说了一句：你以为人人都有你那么好的条件么？

谈到未来，文文表现得很洒脱，她不准备读研，也不准备工作，打算毕业后留在这个城市，继续从事模特经纪的工作。她知道，即便她未来的这份事业上有什么变动，家庭也是她永远的后盾。

04“明天还是与往常一样”

小周的生活可以用规律来形容，出生在西北某市的他，大学也是在本地念的。毕业后，他在家里的安排下，直接进入备考，通过努力进入了一家事业单位。事业编制在当地可以说是老百姓心目中神一样的存在，所以保媒拉纤的人也是一波接一波，经过小周和家里人再三的选择，最后小周和本地一名中学女老师结婚。

婚后很快两人有了孩子，小周老婆的重心开始围绕着孩子，小周平时主要是和同学朋友一起开心地搓麻将，打打排位之类的，很少去操心一些大事。偶尔他会看到在外面工作的一些同学说起国家大事，经济方面的事，他都觉得和自己关系不大，对自己生活也没什么影响。

今年小周所在的城市短暂爆发过疫情，小周和同事们都被拉到一线参与防控工作，每天高强度的工作让他觉得很辛苦。当然最苦恼的，还是因为疫情影响，所有的餐饮店都关门了，小周不能继续像往常一样经常下馆子，只能自己在家做饭。

所以疫情结束后，小周首先带着家人狠狠地来了一场报复性消费，接连好几天都在外面下馆子。小周老婆对他这种生活并没有任何不满，因为他们都是本地人，结婚的婚房是家里房子变卖后置换的，况且他两的收入多年来一直在稳定提高。而且他们也没什么购买奢侈品的习惯，主要的开销还是花在吃喝及服装支出上，这种也不算什么不良嗜好。

面对互联网上热议的“消费降级”，小周表示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自己这么多年来既没有消费升级过，也谈不上什么降级。唯一感觉疫情后一些餐馆的价格似乎变高了，但是还在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至于网传江浙沪地区公务员降薪之事，小周表示不清楚，感觉自己本来也不高，应该不会有一天落到自己头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