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制造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家电行业在制造升级之路上已经领先一步。我国人民生活总体水平提高，消费需求日趋旺盛，无疑刺激了家电行业的蓬勃发展。可以说到今天，彩电、洗衣机、电冰箱、微波炉、热水器等这些家电类型，无论国产还是进口品牌都已经飞入了寻常百姓家，成了普通生活必需品的一部分。但为何洗碗机和这些家电小伙伴比，进入中国普通家庭的步伐明显要落后一拍？

时至今日，彩电、洗衣机、电冰箱、微波炉、热水器等这些家电类型，无论国产还是进口品牌都已经飞入了寻常百姓家，成了普通生活必需品的一部分。然而在众多家电类别中，隶属于厨房家电的洗碗机却好像一直是个听起来熟悉而看起来陌生的物件。

洗碗机作为家电产品入华的一块遗留的“处女地”，也许是个勉强的共识；理论上，后发领域意味着更大的上升空间，对进口品牌的洗碗机来说，这个领域应该商机满满，但各类数据显示中国人接受洗碗机的过程很好像并不那么十分迅速：

根据总部位于德国的全球著名数据统计网站statisitica公布的数据，2016年中国洗碗机的市场渗透率只有3%，远低于西方发达国家（如上图）。但是它作为一个后来者，保持着一个相当强劲的增长势头，也是个不容抹煞的事实， statisitica的数据显示，2018年洗碗机在中国的销量达到了63亿人民币，相比前一年的44亿确实有跨越式增长。

但是，我们再来看一下洗碗机的兄弟们：国家信息中心（ sic.gov.cn）公开发布的数据显示，2018年我国冰箱销售额为969亿元，洗衣机为491亿元，空调为2010亿元，虽然前两者的增长幅度都在年均8%左右，空调还下降了.但相比之下，洗碗机就是家电门类中的“弟中弟”。

2017年5月，国内各大媒体曾经广泛转载过韩联社的一则报道：全世界已有过半的生活家电为中国制造。作为中国制造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家电行业在制造升级之路上已经领先一步，而且这个行业几十年来一直享有国家政策的扶助，比如2008年金融海啸爆发时，我国曾出台“家电下乡”计划，以应对消费性电子产品外销需求急速衰退的局面，危机到来之时，往往伴随着“顶层设计”的兜底，综合各种情况，随着我国新一代中产阶级家庭的成长，洗碗机作未家电中的一个重要分支门类，绝非一个“夕阳产业”。那么，它目前在中国一线城市的生存处境到底如何呢？

线下调研

小黑带着这个疑问走访了长宁路的线下实体店，实地勘察了一下洗碗机的线下销售情况如何。

这家苏宁家电实体店，就在一个中型的地铁枢纽站中山公园的旁边，再加上端午假期和黄梅天被雨水刷新过的天气，所以人流量是比较大的。小黑避开熙熙攘攘的地上一层手机和电脑贩售区域，直奔二楼家电柜台。从整个一层的展柜的设计，就能看出家电种类的销售优先级，当然，这也很可能和供应商与苏宁的合作深浅有关，比如液晶显示屏电视的存在感就特别足，在场地中央，海信和海尔的电视在争奇斗艳，播放着同一场足球比赛。

导购员胡小姐刚入职不久，带我来到洗碗机的展柜之前，刚入职不到两个月的她告诉我最近这一层装修，洗碗机展柜暂时被挪到了电饭煲这一侧，从视觉效果上看，洗碗机的贩售层级并不算太高，但小黑从整个家电层逛下来的感觉来看，发现洗碗机专柜的一大特色就是没有出现某一两个品牌包打天下的局面，而是每一种机型都有代表品牌。

胡小姐也说了，西门子的独立式和嵌入式洗碗机、美的的台式洗碗机和方太的水槽式洗碗机都是各个品牌卖的比较好的。而且她还着重补充了一句：“西门子的独立式洗碗机卖的是最好的。”

不过胡小姐还是有一定的戒备心，婉拒了小黑的某些具体的现场拍照请求。闲聊期间，她还是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比如疫情期间，家电产业的销售确实受到了影响，但是洗碗机相对来说影响反而是比较小的，月销售量只下降了10%左右。小黑说了一句：“疫情期间，貌似大家对饭后给餐具消毒的意识会更强，这应该会刺激洗碗机的销售。”但是她摇了摇头：“从这半年的销售情况来说，并没有。”

小黑以厨房面积不大为由，请她稍微演示一下方太水槽式洗碗机的安装和如何具体使用。但遗憾的是，可能她步入这个行业不久，只能做口头的稍微讲解。整个过程看下来，小黑大约能发现为何她说的西门子独立洗碗机卖的最好了。外观上看起来它像个瘦身版的烘干机，高80厘米，宽60厘米，确实会占用相当程度的空间，但因为它是独立式的，所以占用的空间未必和厨房大小有非常紧密的关系；而且它的碗碟摆放的要求低，还可以洗平底锅和曲面底锅等各种大件，售价是4700元左右。

水槽式的方太洗碗机看起来整套小巧一些，但售价比西门子的独立式洗碗机还要贵1000左右，让小黑有些惊讶。导购员胡小姐说：“它的好处是非常节省厨房空间，而且还可以洗瓜果蔬菜，用的是高压水流。”左侧的美的台式洗碗机让小黑更感觉它是个功能更全的消毒柜，或者是单纯的碗筷摆放处。

至于其他优势，比如省水省电、智能化设定水流大小，和时间预定等等，和洗衣机的功能很像，对一般消费者来说上手确实不难，但小黑整体看下来各个品牌和样式的优势区分度并不高。所以，独立式洗碗机能摆脱花心思摆盘子的劳苦，还能洗大件，价格也适中，性价反而是最高的。

小黑在和导购员的交流中，能真切地感受到洗碗机作为家电产业布局的重要拼图，销售策略是带有鲜明“外科手术”特点的——精准地瞄向了消费者选购洗碗机时候的疑虑，如会不会洗不干净，噪音会不会很大，会不会很费水费电等等。在一个相对“后发”的家电板块，它们的广告用语、产品宣传包括售后服务不可谓不用心。但这些销售端的铺垫性工作能否关键性地打消有家电需求的消费者呢？

用户们的心声

小黑就这个问题在昨天的饭局上问了几个正在装修房子的朋友，他们对是否对购买洗碗机的态度还是有相当代表性的，整理如下：

1. 天天洗碗的人表示，洗碗机仅仅替代了整个流程中的最后几步：用水冲——加洗涤剂——再用水冲——烘干。之前的几个关键步骤：收拾碗筷——液体残渣倒入水槽——固体残渣倒入垃圾桶——用厨房纸或抹布擦掉浓重的油垢，洗碗机是没有办法完成的。唯一优于手洗的一点就是可以紫外线杀菌消毒。但是这么多年手洗的碗筷吃着也挺健康的，干嘛还要花几千块钱买一个消毒设备？

2. 厨房就那么大点地方，现有的厨具炊具还都施展不开，即便是洗碗机很好用，愿望清单上还有烤箱、自动蒸锅、立体式收纳箱在排队呢，实在轮不到洗碗机这种“高层建筑”。

3. 洗碗机能洗锅子吗？能擦油烟机吗？能擦灶台吗？能擦餐桌吗？如果这些都不能干，光光洗个碗，有什么用？事实上，洗碗是最轻松最快的，其他才是重点。

4. 用过西门子的，盘子要一个个在架子上摆好，这个动作耗费的时间差不多就可以手洗一半了。然后很多地方烧菜重油或者类似八宝饭这种粘盘子，洗碗机干不掉。就是说，劳动力替代性不明显，所以实用性偏差很大。

在知名的"美版知乎"quora社区上，几个高赞回答也能为我们提供别样的视角。

▲ 一个签名为“阿里巴巴Hr”的用户发言很典型，认为中国家庭还没有富裕到普遍使用洗碗机的地步，而且新一代小家庭习惯于自己洗碗，并不费时，而且不信任洗碗机能否真的洗净和省水。

▲ 用户Gregory Scott聪明地把洗碗机和烘干机做了类比，认为烘干机在中国的市场规模也不大，中国人习惯于晾晒衣服，长久的生活习惯影响了中国人对洗碗机和烘干机的选择。

▲ 用户“Jerry Hsu”则说，中西餐饮文化不同，美国人的食物烹制手法较为简单，所以碗碟易于清洁，盘子设计也相对更契合洗碗机的构造。

可以说，以上的评论基本上能涵盖对洗碗机持消极看法的主要理由。但贫富问题、厨房面积问题是“洗碗机难题”的主要原因吗？

某些国外的家电品牌制造商，对国内的洗碗机市场有过多种分析报告，语词略有些傲慢，无非是说中国中产阶级规模还不够大，卫生习惯还不够健康云云，而且西门子还给出了数据，证明中国越有钱的家庭洗碗机拥有量越高，如下：

乍一看是这么回事，仔细一看好像又不是。因为数据显示，2018年国人哪怕是最有钱的那10%的家庭，洗碗机的拥有量每百个家庭也只有区区2.12。也就是说那些不差钱也不用为厨房面积发愁的国内富豪在家里却也未必很待见洗碗机这个东西。

所以说，除此上述似是而非的因素之外，还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呢？

饮食文化与家庭伦理

洗碗机实用主义功用就是减轻繁重的厨房劳作，和洗衣机、吸尘器等其他家电的发明和研发本质无甚大的区别，但洗碗机特殊的地方在于它前面还有一道重要的“工序”：吃饭。可以说，洗碗机和烹饪、饮食高度相关联，让它在本身所具有的自然属性之外，还多了一道社会属性。

正如我国的饮食文化绝非煎炒烹炸溜煮汆涮等对食材的加工，还是维系家庭伦理和人际关系的重要手段，那么洗碗作为餐桌上觥筹交错后的延伸，也绝非是清洗餐具那么简单。

在近现代文学、艺术、影视作品中凡是提到“洗碗”的地方，往往都非作者的闲笔，而是非常符合行文逻辑的精心布局。

比如鲁迅笔下的“洗碗”，蕴含了两性关系中微妙的情感表达，比如著名短篇小说《伤逝》中就出现过洗碗：“我所预期的打击果然到来。双十节的前一晚，我呆坐着，她在洗碗。”这就是涓生以第一人称所表达的哀婉悲愤的内心独白，“呆坐”与“洗碗”委婉含蓄，寓意深刻。

让小黑印象最深的还是著名华人导演李安的代表作《喜宴》，在影片结尾的“最后的晚餐”中，老父亲吃完饭默默地说了一句：“今天是赛门做的饭，我洗碗。”把对儿子的愧疚和内心的无奈都浓缩到了这句话中，一家人默默地围观老父亲洗碗的画面也是这部名片中的代表镜头。

寥寥几个镜头切换，就足够构造一种深入人心的场景语言，如果换成洗碗机，则显然达不到同样的效果，涵义上也会逊色许多。

上世纪八十年代，洗碗机一度和洗衣机一起在西方被当成“家庭妇女解放”运动的家电先驱，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它们可以让家庭主妇从繁重的家务活中解脱出来，有明显的女权范儿的暗示。总体上来说，洗碗机中国家庭中还是可以占据一席之地的，有大量的二三线城市和城乡地带等待它去占领。但洗碗机若想获得和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同等量级的家电存在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它需要克服的不仅仅是差异化的功能实效方面的障碍，也许还有一道厚厚的文化之墙，阻隔着它暂时还无法和洗衣机、电冰箱、空调等一起作为“乘风破浪的姐姐”组团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