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石导言：虽然并不太被外界所熟知，但坚持人心向善，用儒学治企，并打造出国内少有高端品牌的方太集团掌门人茅忠群，是一位值得中国商业界学习的“另类”企业家。

王剑 ｜ 文

在国内厨房家电市场中，方太集团是“中国制造”的一个特立独行样本。

儒家文化是其最耀眼的“名片”，产品价格卖得比外资高端品牌还贵，销售额却还一直领跑中国厨电行业。

2020年全国实体经济因疫情遭受重创时，方太集团销售额却突破120亿，逆势上扬10％。2021年上半年，方太营收同比增长64．01％，销售收入完成率达到113．17％，继续领跑中国厨电市场。

2021年，创始人茅忠群在新年贺词中提出要带领方太“成为一家伟大的企业”。

那么，被誉为“儒商”的茅忠群又是如何看待方太集团的“高端”定位，又将如何带领企业成为一家伟大的企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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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守业，选择创业的“创二代”

茅忠群是个“创二代”，他的父亲茅理翔开创的飞翔集团主营是点火枪业务，市场占有率曾一度超过90％。

1994年，茅忠群即将从上海交通大学电力电子技术专业硕士毕业，但他根本没打算回去继承家族企业，而是想继续出国留学，或留在上海工作。

彼时，飞翔集团虽说已做到一定规模，茅理翔甚至被称为“世界点火枪大王”，可因技术含量低，竞争激烈，产品价格从1．3美元被人硬生生砍到0．3美元。激烈的竞争让茅理翔感到身心疲惫，他很希望儿子能接手企业。

一次激烈的家族会议后，茅忠群接受了父亲的建议，但是提出自己要单独开创品牌，而且要将企业里的亲戚和老员工全部排除在外，自己还必须拥有绝对的管理权。

和很多接手家族企业的接班人不同，茅忠群从开始就没打算全盘接手企业项目，而希望另起炉灶，重新创业。

作为“创二代”，茅忠群很早就意识到家族企业普遍存在的各类弊端，不提前解决好这些问题，企业发展早晚会陷入各类人事、财务上复杂关系的羁绊之中。

至于新的创业项目，茅忠群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

读书期间，他曾经去日本考察，发觉日本家电产品不仅质量和销量远超国内企业，价格也卖得更高，仅索尼一家的彩电收入就超过国内几乎所有彩电企业的总营收。

在茅忠群看来，中国家电企业和日本同行相比，是“能用”和“好用”之间的差别。

简单来说就是，看上去两国的家电基本功能都差不多，可从产品外观细节到实用功能，彼此的差距还十分巨大，好比“吃的饱”和“吃的好”是两个概念。

茅忠群那时有心做一款中国高端的家电，可到底选择什么项目，心里没底。

等读研后，他通过数据查阅到中国住宅产业已从安居过渡到宜居，几乎所有家装设施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唯独厨房依然油腻不堪。究其原因还是中国人的厨房空间相对狭小，而传统烹饪习惯又导致油烟极大。

虽然当时很多家庭都安装了油烟机，但实际上，油烟机是个“舶来品”。这些模仿国外的产品普遍存在“滴油、漏油、不美观、噪音大、吸力不强、拆洗不便”等诸多问题，不管造型还是吸力都不符合中国家庭的烹饪习惯。

就连茅忠群自己家的厨房也因为油烟机“不给力”，时常弄得油腻不堪。

在咨询了包括自己母亲在内很多厨房主妇后，茅忠群意识到自己找到了创业目标，那就是做一款属于中国人的高端油烟机品牌，还国人厨房一个整洁舒适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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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入细分市场，打造“欧式外观中国芯”的中国吸油烟机品牌

父亲茅理翔对儿子所有想法都表示支持，唯独在新品牌的名字上，父子俩产生激烈的争议。

茅理翔起初觉得不管儿子做什么项目，只要继续叫“飞翔”，都算是家族事业的延续。毕竟这个商标用了许久，感情深厚。

可茅忠群觉得“飞翔”这个名字太普通，缺乏记忆点。他给品牌取名“方太”，取方便太太之意，而且念起来朗朗上口，也便于消费者记忆。

结果为了这个新品牌名，父子俩争论了三个多月，最后还是在母亲的调和下，“方太”这个名字才终于定了下来。

方太刚起步时，有人建议采取“贴牌加工”的模式，这样不仅节省效率，成本也会低很多。

茅忠群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觉得“贴牌加工”还是走传统油烟机制造的老路，不仅创新无从谈起，更形成不了产品和品牌优势。

为此，他特意请来浙江大学工业设计专业的学生与厂里的技术员一同钻研新品，自己也全程参与其中。

茅忠群虽说不是产品设计专业出身，可他从项目草图绘制到开模，每个细节都和技术人员反复讨论，看哪里可以优化，哪里可以去除。

从始至终，茅忠群始终坚持一点：方太油烟机是“欧式外观中国芯”，既要外观好看，还得兼顾中国烹饪环境的实用性。

经过无数次的研发和实验，第一款方太深型吸油烟机终于在1996年面世，并很快投入市场。

因为研发和制造成本不低，这款高端油烟机最终定价700元，价格高出同类产品30％，而当时中国城镇人均可支配收入还不到5000元。

价格定得这么高，会不会有人买，又有许多人存疑。

好在，首款方太油烟机凭借创新的自动感应油烟、煤气的强大吸力，搭配精巧的亮色按键设计，有效弥补了传统油烟机外形简陋，吸力不足的短板，取得了3万台的销售佳绩。

正是这个成绩让茅忠群更坚定了在自主创新这条路上走下去的信心。

1997年，方太又推出改良版——Q型机，即智能深型油烟机，吸力更大，造型也更时尚。

伴随香港烹饪节目主持人方任利那句著名的“炒菜有方太，除油烟更要有方太”广告语，方太新款的Q型机，年销售迅速突破40万台，一跃成为中国高端厨电行业的奠基者。

与此同时，茅忠群和团队经过探索，将传统油烟机所用滤网从扁平型改为了锥形，不仅滤油效果更好，外形也更美观，真正实现了方太“欧式外观中国芯”的设计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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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端化其实就是比消费者想得更多、更细

2000年，方太灶具研发部门成立，完成了从灶具到消毒柜、蒸箱、烤箱等厨电产品的成套化、嵌入化设计体系。

随后十年的发展，方太进一步成长为中国厨电市场的佼佼者。

按理说，方太只需维持住原有的市场份额，起码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高枕无忧。

可茅忠群却反过来给自己的企业“找事”。

2010年，茅忠群看到央视的一则关于厨房油烟会加剧家庭主妇肺癌风险的报道。于是，他开始反思方太的设计与量化标准。

之后，他立即改变了企业内部的产品功能量化标准，不再以量化的风量、风压等指标作为考核目标。

有人感到不解，他解释称，方太创立的初衷就是希望中国的厨房环境更加安全、洁净。曾经的量化标准只保证了产品质量，却无法对消费者的健康负责。

不过，没有具体的量化标准不代表没有标准。

茅忠群对后续油烟机设计提出了一条简单却又苛刻的要求：炒辣椒闻不闻得到辣椒味。

在他看来，越是高端的产品越得经受住消费者和市场的考验。而产品要经得起考验，方太就必须比消费者想得更多、更细。

市场上同质产品的更新换代往往很快，慢一步通常就会被对手超越，所以很多厨电企业的产品，一味求新求快。

但方太始终保持稳定的心态搞研发，每年拿出销售收入的5％投在研发领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足够颠覆性的新品类。

其市场销售最好的“风魔方”油烟机，团队研发就耗时3年；集洗碗机、水槽、果蔬净化器为一体的水槽洗碗机是团队花了5年时间，才设计出的适合中国厨房环境的设备；达到母婴级健康呵护的NSP膜色谱高端净水器，靠的是团队花了8年时间才研发出的NSP选择性过滤技术。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管是油烟机、洗碗机还是净水器，都不是方太发明的，甚至所谓的“高端化”也不是方太刻意地追求。

方太其实是在每款产品概念上不断改良和创新，站在用户立场上考虑每个细节，使之尽可能符合每个中国家庭的需求。

很多时候，团队心疼花了那么多研发成本，觉得是时候可以量产了。

但茅忠群依然觉得不满意，要求继续优化，甚至鼓励大家说“急什么，我是老板都不急，你们急啥？”

正是秉持这种精益求精的态度，方太吸油烟机在国内5000元以上的高端吸油烟机市场，零售额占比达到近40％；方太水槽洗碗机在8000元以上的高端洗碗机市场，零售额占比达到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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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儒家文化来诠释“人心向善”的含义

事实上，方太独树一帜的工匠文化和工匠精神源于茅忠群在企业内部推崇的儒家文化衍生而来。

方太发展初期，在茅忠群的规划下已经具备了西方企业管理的基本模式，核心成员均是从可口可乐、西门子等外资企业挖来的职业经理人。

茅忠群也从中学习了不少管理知识，并且还自费去中欧商学院学习。可他越学越困惑，觉得西方的管理知识固然很好，可似乎对自己和员工总缺乏点吸引力。

这时期，国内许多企业又高呼学习“狼性文化”。

茅忠群对此有点看不懂，他觉得人就是人，人性总胜过狼性。能将老祖宗留下的“仁义礼信”学好、做好，能与员工、消费者、合作伙伴用“仁义礼信”打交道，要比任何狼性文化都要强百倍。

2002年，茅忠群去了北大、清华读了国学班，接触到了儒家文化。

那时的他觉得儒家文化是中国人的精神宝库，核心思想的“人心向善”应是每个中国人最坚守的信念，值得宣扬。

2008年，茅忠群将儒家文化引入企业，设立了孔子学堂，要求公司15000名员工每天上班都要花15分钟学习《论语》《大学》《中庸》……

很多人对茅忠群这种做法不以为然，那么效果到底如何呢？

可以说，经过这些传统文化的熏陶，方太的员工未必真正能理解儒家文化的精髓，但是为人处世更真切了一些。

有位方太的员工曾接待过一对老俩口，他们因为看中的产品价格较高，经常来咨询。

一段时间过去，老俩口很久没来，这位员工便通过留下的电话打过去询问，才知道其中有位老人重病在家。

这名员工知晓后便主动买了水果登门探视。后来知道老人的孩子在外地，他便经常过来看望，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

这位员工之所以有这样的善行，在他看来，与在企业工作时，受到的“人心向善”等文化的熏陶有直接关系。

当老俩口孩子回来知道此事后，不仅立即来店里感谢，还带着朋友一起购买了那款高档产品。

此事使茅忠群更加觉得，再优秀的产品都有可能被复制和超越，唯独企业文化很难被复制，特别是拥有“人心向善”价值观的企业。

随着方太的产业规模极速扩大，受到传统文化熏陶多年的茅忠群提出“企业伟大与否，不在于规模大小，而在于是否向善。”

2010年，方太开始实行“全员身股制”。只要入职满两年，企业便根据每位员工的职位、贡献大小，每年两次给予一定数量的股权分红，金额从数万到数十万不等。

很多企业也搞内部分红，可大多是针对高管及核心人员，方太的激励制度则是普及所有员工。这正是茅忠群坚持的企业和员工“人人向善”的价值观体现。

对于茅忠群来说，创造财富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企业能否坚持向善的信念，并融入到产品的品质与做人的品德之中。

事实证明，凭借这份“向善”的力量，方太集团无论产品力、创新，还是销售能力都远高同行。

截止2021年5月，方太集团已拥有5000件国内授权专利，其中发明专利数量近900件，同年9月，中国制造业企业500强榜单发布，方太集团以总营收119．96亿元再次入选，也是唯一入选的厨电企业。

2012年，茅忠群荣获“2010－2012年度宁波市劳动模范”称号；2014年被《浙江日报》评选为首届“光荣浙商”；2020年荣获“2019－2020年度全国优秀企业家”称号……

“优秀的企业致力于满足人欲望，终极目的是企业要变大变强；而伟大的企业致力于导人向善，终极目的是成就人，即成就生命的意义。”茅忠群的这番话是他执掌方太20多年的领悟。

理想的火焰，一经点燃就不会熄灭。

茅忠群，这个充满书卷气的商人能否继续以“向善”的企业文化带领方太集团成为一家伟大的企业，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