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迪斯离去的背影下，这艘85岁的巨轮载满着帝国余晖将驶向何方我们尚不可知，但在大洋彼岸的另一边，同为家族企业的另一个汽车巨头正在丰田章男的带领下向着新时代踏浪而来。

德国时间7月22日，大众汽车集团宣布，集团CEO赫伯特·迪斯将卸任首席执行官一职，今年9月1日正式生效，该职位继任者为奥立弗·布鲁姆。

根据公告，大众集团监事会周五召开会议，投票通过了上述任命。同时监事会也已经与迪斯就职务变动问题达成合意，届时他将主动辞职。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几个小时以前，迪斯还在社交媒体上发表了致员工们的夏季休假公开信，“在经过了一个非常紧张的上半年后，我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期待着一个当之无愧的暑假。”

对于迪斯来说，这很有可能是他在沃尔夫斯堡的最后一个暑假。

迪斯的大众之路

2015年，从宝马闪离的迪斯被时任大众集团CEO的文德恩招致麾下。在大众品牌利润率急速下滑，远远低于对手丰田的背景下，迪斯作为“救火队长”被放到了大众品牌CEO的位置。

在这一年，他要完成的任务是为大众品牌缩减50亿欧元运营成本，把大众不景气的核心业务变成利润机器。

显然，在宝马就有这“成本杀手”之称的迪斯将这项任务完成的很好。2016年，在迪斯的带领之下，大众集团的财政状况远远好于预期。在未扣除特殊项目之前，大众集团的营业利润达到146亿欧元，较2015年上涨14％。此外，2016年大众集团经营销售利润率攀升至6．7％。

风起于青萍之末，“成本控制”势必要与工会结仇。这里也为迪斯未来的大众之路，埋下了一个深深的隐患。

也正是在迪斯刚刚加入这艘巨轮之时，大众正在上演着前所未有的权利的斗争。2015年的4月，保时捷创始人费迪南德·保时捷的外孙、时任大众集团监事会董事长、曾任大众集团CEO、本身即是汽车工程师的费迪南德·卡尔·皮耶希，却在其一手提拔上来同时又爆出与皮耶希矛盾不断的时任大众集团CEO马丁·文德恩的影响下被迫辞去大众集团监事会董事长。

短短数月之后，大众集团在2015年末承认了数百万辆车涉及到了尾气造假丑闻，文德恩不得不辞去大众CEO一职。文德恩宣布辞职后的第二天，时任保时捷汽车CEO的穆伦正式被委任为大众集团CEO。临危受命的穆伦目标明确：他必须带领大众走出排放丑闻危机。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虽然在穆伦的领导下，大众汽车集团2016年和2017年的汽车销量仍然夺得了全球冠军，但在长达两年时间里，大众集团始终为“排放门”这一阴影所笼罩，“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穆伦失去了保时捷家族的信任。”

穆伦把工会得罪了个遍，政府关系疏通了一轮又一轮，甚至对高层董事会的皮耶希家族毫不客气。在大众开始逐渐走出排放门危机转向新能源汽车时代后，任期未满的穆伦在2018年就被拉下CEO职位。

也正是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之下，在大众不到三年的迪斯做上了集团CEO的宝座。
“当我在沃尔夫斯堡上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改变大众汽车集团的体制。这就意味着，要打破旧的僵化的结构，让公司变得更加灵活和现代化。”这是迪斯的履职箴言，意气风发满怀壮志。

大众集团的守夜人

在迪斯的领导下，大众开始全面优化结构、控制成本、拥抱电气化新能源和深化研发自动驾驶技术。然而对中国消费者来说，最重要的举措自然是更为重视中国市场，未来在中国的业务将更加专注——专注于对待消费者满意度、产品研发等都方面，并且在国内新能源车发展投入更多。

但是对于迪斯而言，他面临的困境并不比前任穆伦少。在迪斯的接近四年任期里，正好赶上了新冠疫情在全球的肆虐，也是汽车产业转型的攻坚期。不确定性重重加码，黑天鹅横飞，芯片短缺，身为一家全球性企业的CEO，迪斯显然是倍感压力。

2021年，大众旗下的所有品牌加起来，在全球卖出了888万辆，相比2020年减少了50万辆左右。而这888万辆的销量之中，有大约40％是在中国市场取得的，与老对手丰田相比，大众太过于依赖中国市场，算不上一个全球性球员。更严峻的是，2021年大众在中国的累计销量是330万辆，同比下滑了14％，创八年来新低。

另一方面，迪斯亲手主导的大规模软件团队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这都成为了他的反对者们的“理由”，甚至是这一次下课的导火索。
按照迪斯的设想，大众集团成立的软件部门CARIAD将为集团所有12个品牌提供统一且标准化的软件产品。遗憾的是，迪斯在汽车软件方面的理想很快就被大众内部复杂的派系斗争和品牌角力打了粉碎。

2018年，在电动化转型以及降本增效的进程中，迪斯计划到2023年砍掉3万个工作岗位，为此可节省约37亿欧元。这虽然能够节省财务开支，不过这与工会保护人权的初始目的截然相反，因此工会对此坚决反对，不过“改革派”迪斯向来以强硬著称，并不同意工会的意见，二者自此交恶。

在多重压力之下，2020年迪斯开始了与工会之间的极限拉扯，为了避免重蹈前任的覆辙，迪斯开始向家族示好，展现一个兢兢业业的老黄牛形象。

2020年11月29日，大众集团CEO迪斯在媒体上发布了一篇《我们如何改变大众（How we transform Volkswagen）》的长文，试图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做最后的努力。“我相信，在这一转变中领导公司前进是一项有价值的事业，我们能够成功。我们应该把转型看作是一个机遇。十年后，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公司将是一家移动出行公司。”

就在半年前，迪斯曾向集团监事会申请将其任期延长至2025年，但该申请遭到了工会以及保时捷－皮耶希家族的多方反对。在公开信发表之后，在被工会拒绝多次之后，迪斯仍然向大众董事会提出了续签申请。

好在，在迪斯的抗争下，这场如同宫斗一般的闹剧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迪斯也如愿成为这一阶段的胜利者。2021年7月，迪斯成功续约，合同到期在2025年。

权利的游戏

在外界的视角里，迪斯将在大众的这艘巨轮中顺利退休，没有谁会想到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当这位职业经理人正在为集团锚定航向之际，背后却有无数暗剑指在迪斯的脊背上。

就在迪斯成功续约之后，2021年10月，在迪斯的领导下，大众集团的电动化转型战略和全新的管理风格引发了与工会的冲突，有外媒曾经爆出去年秋季迪斯曾经建议裁员30000名员工，大概是核心员工的1／4。

在迪斯看来，时下的组织和技能效率太低不符合电气化智能化的转型，最后以迪斯兼任的集团核心品牌大众汽车品牌CEO的职务被免除而告终。在保时捷、皮耶希家族力保的背景下，迪斯虽然继续担任集团CEO，但工作重心也被限制在了“集团战略发展”上。

事实上，从这里开始，给迪斯施展的空间并不多了，没有核心大众品牌CEO的位置，迪斯就相当于坐在空中楼阁之上。

从这里也可以看到，传统汽车巨头连并此类家族式企业想要彻底的改革与转型有多艰难。从历史上看，迪斯不是第一个人任期未满就被解职的集团CEO，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德国著名汽车经济专家费迪南德·杜登霍夫曾在一次采访中表示：“如果迪斯不得不离开，大众集团将陷入深渊，成为政治家和工会利益的玩物。”

在迪斯离去的背影下，这艘85岁的巨轮载满着帝国余晖将驶向何方我们尚不可知，但在大洋彼岸的另一边，同为家族企业的另一个汽车巨头正在丰田章男的带领下向着新时代踏浪而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