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正准备发射航天史上最大的火箭。如果得到联邦监管机构的批准，它将从得克萨斯州南端的海边设施起飞。然而，当地居民和研究人员正猛烈批评这个项目的许可过程，称特斯拉藐视法律，并以牺牲环境和社区利益为代价。

SpaceX已经在未经监管机构批准的情况下为星际飞船建造了发射塔，并在没有实际发射许可证的情况下开始组装火箭

通往SpaceX设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得克萨斯4号高速公路。这条公路与格兰德河平行，从布朗斯维尔（Brownsville）延伸到博卡奇卡（Boca Chica）海滩。40分钟的车程可以带游客经过茂密的荆棘灌木丛，这是濒危物种豹猫的首选栖息地。多刺的植被后面是海岸平坦、沙丘和宁静的海滩，那里是濒危海龟和当地独有候鸟的家园。

环保调查工作受到阻碍

今年9月初，卡梅隆县的警车封闭了道路。一名警官告诉非营利性研究和保护组织”海岸海湾与河口项目“(Coastal Bend Bays&Estuary Program)负责人大卫·纽斯特德(David Newstead)：“高速公路已经封闭，直到另行通知。”但实际上，是这位警官搞错了，封路属于“临时及间歇性关闭令”。

卡梅隆县警官与大卫·纽斯特德就关闭4号高速公路事宜进行沟通

最终，在经过反复沟通后，警官移开了他的警车，让纽斯特德得以通过。但其他人并不知道，这次封路实际上是应一家私人公司请求而执行的。在被告知高速公路关闭后，这些人不得不返回了布朗斯维尔方向。SpaceX每年只被允许完全关闭博卡奇卡海滩300小时。纽斯特德解释说：“那意味着他们将进行火箭发射、测试或类似的事情。”

但在卡梅伦县的许可下，SpaceX可以在关闭4号高速公路的同时保持海滩继续开放，而4号高速公路是通往那里的唯一通道。这种类型的关闭不计入每年300小时的限制，即使人们不能进入或离开海滩。纽斯特德估计，SpaceX实际上每年关闭海滩的时间超过1000小时。

这条近13公里长的狭长地带从南帕德雷岛下方一直延伸到格兰德河流入墨西哥湾的地方，它在布朗斯维尔以拉丁裔为主的工人阶级中很受欢迎。频繁的关闭申请使纽斯特德所从事的研究变得更为复杂，这项工作通常需要每周进行多次调查。他说：“从去年开始，这基本上是已不可能。”

斯蒂芬妮·比洛多(Stephanie Bilodeau)是试图进行这些调查的研究员之一，她是纽斯特德领导的海岸鸟类项目的保护生物学家。她说：“以前，我们在发射台附近的季节里发现过12只雪鸻和威尔逊鸻筑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数量在慢慢减少。今年，我们在那个地区只找到一个鸟巢。”鸟巢数量减少与SpaceX业务急剧增加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群海鸟在博卡奇卡海滩休息，背景中耸立着SpaceX的发射设施

在SpaceX进驻博卡奇卡之前，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曾发布“环境影响声明”，这是联邦法律要求进行的一项深入审查。自那以后，FAA允许该公司将活动规模扩大到超出最初计划的水平。纽斯特德说：“无论SpaceX想要做什么，他们几乎都予以批准。到目前为止，他们进行了五次书面重新评估，现在这个项目与最初提出的计划已经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FAA没有对SpaceX规模越来越大的测试和发射给出新的环境影响声明，而是进行了一系列“重新评估”。该机构说，SpaceX不断扩展的业务规模还不够大，不足以证明有必要进行更多审查，尽管这种情况可能很快就会改变。FAA目前正在重新评估星际飞船项目发射可能带来的影响。如果获得许可，这将是有史以来发射的最大火箭。

FAA在与发射相关的重新评估中是这样写的：“任何潜在的危险材料意外泄漏都将根据SpaceX的危险材料应急计划进行处理。因此，FAA环境影响声明中包含的数据和分析基本上仍然有效，拟议的行动不会对危险材料、固体废物和污染预防产生重大影响。”简单地说：SpaceX对任何事故都有应对计划，因此即使发生事故也不会产生重大影响。

博卡奇卡变成了SpaceX“后花园”

今年3月下旬，SpaceX测试了星际飞船原型，此前该公司已经通过了FAA不那么严格的重新评估过程。然而，这个原型发生了爆炸，火箭部件倾泻在得克萨斯公园和野生动物部(TPWD)监管的受保护栖息地中。TPWD的研究人员无法进入该地区，SpaceX出动重型机械在这片敏感的土地上取回散落数公里的残骸。

TPWD的一位生物学家在推特上写道：“这里是SpaceX的地盘，我需要把现场工作重新安排到明年，因为我不能在州际公路或州际海滩上开车。虽然这里是公共土地和关键的受保护栖息地，但SpaceX刚刚在那里洒满了火箭部件。"

在内部通信中，TPWD的一名负责人给这位生物学家回信道：“对我们来说，进入我们自己的财产绝对不应该这么难。我的印象是，他们不知道4天后自己在做什么，想保留所有的选择余地，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这位生物学家说，他被要求删除推文，并称纳税人承担了频繁关闭的成本。

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也有类似的担忧，该机构在该地区运营着一个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该机构获得了许多文件，其中描述了“对保护区未经授权的侵入”，许多照片显示“SpaceX员工将保护区用地充当停车场，甚至用作排水沟”。SpaceX拒绝置评，也没有回应书面提问。

在一份书面声明中，TPWD州立公园区域主任里根·福特（Reagan Faught）说：“TPWD和SpaceX正在就双方都感兴趣的一系列问题进行磋商。我们毗邻的土地和各自的使命有时产生了更密切合作的需要，因此我们正在继续努力完善措施，以减轻对州立公园和该地区户外娱乐用途的影响。TPWD致力于实施减少或抵消长期影响的策略。我们共同关注的焦点是，我们各自的实体如何作为相邻的业主更好地运作和运营。”

当地居民不堪困扰只能卖房走人

现在，4号高速公路上挤满了SpaceX设备、员工、承包商和发烧友。交通流量的增加导致了更多致命车祸，也给司机带来了更多危险。SpaceX因今年早些时候35岁男子据卡洛斯·韦内加斯（Carlos Venegas）死亡而面临2000万美元的诉讼。韦内加斯家人聘请的律师说，凌晨4点，韦内加斯驾车带着妻子和孩子从海滩回来，却撞上了挡住道路的熄火18轮卡车。

随着SpaceX相关交通流量的增加，研究人员注意到得克萨斯州4号高速公路上的车祸数量有所上升。该地区生活着许多山猫以及像豹猫这样的濒危物种

在4号高速公路成为SpaceX制造设施和发射场之间的大动脉之前，这条道路很安静，只为公共土地和退休社区提供服务。

在伊莎贝尔港附近，可以俯瞰布朗斯维尔航道、南湾和远处的SpaceX设施，玛丽亚·波因特（Maria Pointer）用“两个章节”描述她的生活。她轻声笑着说：“我们现在进入了玛丽亚人生的第二章，曾在荒野中度过的美好生活再难找回。”以前，波因特在博卡奇卡海滩附近有自己的房子，靠近4号公路的尽头。她说：“我们以为没人会发现我们在路的尽头。”然而，随着SpaceX的进驻，这一切都改变了。 

FAA在最初的环境影响声明中称，除了偶尔发射火箭外，该地区的居民和波因特一样，夜间不会受到太多干扰。声明写道：“预计拟议的日常运营不会对社区噪音水平产生重大影响。不过，在猎鹰9号火箭和猎鹰重型火箭夜间发射期间，对博卡奇卡村35户家庭的噪音影响将被认为是严重的。”

随着SpaceX后来业务开始增加，波因特和她的丈夫受到了全天候噪音的折磨。她说：“这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因为我们两个都有健康问题，所以我们为此感到痛苦不堪。”波因特夫妇最终把房子卖给了SpaceX。

她回忆道：“人们都在说：‘天哪，玛丽亚，你在支持SpaceX，他们要拿走你的房子，你真是个白痴！’但他们可能不明白，除了被剥夺睡眠，还有灯光、噪音、呛人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沙粒和污垢，你都能听到它们在风中敲打着你的房子。周围的树木和植物甚至都死了。你无法在那种情况下正常生活，也无法与亿万富翁对抗。”

现在，第二章开始了，波因特夫妇在海湾对面买了新房子，可以看到SpaceX发射场的景色。她运营着自己的YouTube频道“Starship BocaChica”，专门直播SpaceX的相关内容。这个频道拥有超过1.6万订户和数百万的浏览量。尽管痛苦不堪，波因特还是对马斯克殖民火星的宏伟愿景感到兴奋。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的感觉都是一样的。谢丽尔·史蒂文斯（Cheryl Stevens）把她的出租屋卖给了SpaceX。这曾是她的主要收入来源，她计划在那里退休。史蒂文斯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们认为马斯克是个天才。在我看来，他是个有反社会倾向的人。”

在2019年的一封信中，SpaceX告诉史蒂文斯等博卡奇卡居民，该公司最初预计对他们生活的干扰会非常小。但是，该公司表示，他们需要遵守FAA的规定，并继续扩大业务，这将使他们无法维持最初的承诺。史蒂文斯说：“为了让事情按SpaceX希望的方式发展，他们会说出他们需要说的任何话。事实上，这就是事实，就像经典的诱饵推销法。”

再往前走，在布朗斯维尔，随着马斯克鼓励外地人搬进来，房价飙升。当地倡导组织Fuera SpaceX组织了抗议者，并批评了帮助为SpaceX铺平道路的当地民选官员。这些官员经常提到像SpaceX这样的公司表面上会带来的经济效益和就业机会。

抗议组织者桑德拉·特雷维诺(Xandra Treviño)说：“马斯克始终在邀请来自全美乃至世界各地的人才来SpaceX工作。这里的人收入很低，但他们不被包括在内。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卷入这件事，而这种财富鸿沟只会越来越大。”

对于SpaceX来说，通往火星的道路被暂时关闭，因为FAA正在评估有史以来最大火箭发射对环境的影响。该机构正在就星际飞船项目征求公众意见，马斯克呼吁他的6000万推特粉丝提供支持。他写道：“人类在月球、火星和更远的地方的未来取决于星际飞船。”

SpaceX似乎对获得FAA批准充满信心，该公司已经在没有监管机构批准的情况下建造了发射塔，并在没有实际发射许可证的情况下开始组装火箭。

本文来自“腾讯科技”，审校：金鹿，36氪经授权发布。